岁裂

#赤降

失眠的后果真是相当严重呐。

降旗俨然顶着一双熊猫眼，头脑昏昏沉沉的，缓慢起身坐在床上，立即拿起手机按下开机按钮。
屏幕光亮的瞬间，4个未接来电的信息迎面而来。

赤司的啊……

他抬起头来，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的刻度，再滑动屏幕，看了眼昨晚手机信息里那个突出的时间数字:

6点在机场会合。

嗯，现在是7点……
啊咧？

条件反射地从床上跳了下来，猛然惊醒。
“迟到了！迟到了！迟到了！”

棕发青年风风火火地冲到漱口台刷牙洗脸，被他过大反应而吵醒的降旗俊树眼睛眯成一条缝，无奈地看着他来来回回地收拾东西。
跌跌撞撞的他系好胸前的领带，拖着行李箱来到玄幻门口，急忙地蹲身准备穿锃亮的黑鞋。
突然感到肩膀上好像被坚硬的东西触碰，降旗回过头看到，一本护照径直塞到他的眼前。

“我亲爱的弟弟啊！你怎么总是忘了带护照呢！”
“诶！？谢谢……哥哥，我现在没时间说话……再见啦！”

他迅速地接过护照，穿好鞋子之后向他的哥哥摆手离开家门。

降旗的父母在一年前搬到郊区生活，在毕业后他就随哥哥俊树一起合租房子，继续在繁华糜烂的都市当中打拼。

每次出差之前，降旗都会忘了带护照这一重要的事情，这样的马虎甚至导致他经常错过与赤司一起出差的机会。昨天晚上他还千叮万嘱他的哥哥，必须提醒他带好这本出国的证明。

就算是赤司再三提醒，降旗在这个关键时候也会疏忽大意。

“我到底为什么会失眠啊？！竟然一直想着……”

在赶往机场的路上自言自语，情绪有点复杂。
由于十分担心赤司那边的情况，他赶紧打了个电话给赤司。

“喂？赤司君？对不起，我迟到了……我、我现在马上赶过来！”
“嗯，不用那么着急。我还在机场，飞往德国的航班因为德国的天气问题要延误两个小时。”
“诶？！”

降旗停住脚步，两眼泪汪汪。

幸好上天是眷顾他的。
然而下一秒，赤司说的话让他从天堂掉落到了地狱。

“光树，你每次迟到，是不是意味着你不想和我出差？”
“不是啊……怎么可能……”
“那到底是什么原因？”
“就、就是失眠啊……”

几乎是脱口而出。

青年拿着手机走出了地铁站，说出最后一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刚迈步走进机场门口的时候，手机许久沉默的那头传来了轻轻的叹息声。
叹息的口气仿佛直接穿透手机，此时萦绕于青年的右侧耳畔，痒痒的。

“下次很少有机会和你到国外出差。”

酝酿了很久很久才吐出来的言语，到底蕴含了多少感情，只有赤司本人才知道。
而还没开窍、反应迟钝的吉娃娃只是愣了一下，揣摩着怎么回应他这位一直以来难以捉摸的上司。

一看到在候机座位上招手示意的赤司，降旗加快脚步，把手举得高高的好让赤司看见，特别像好学生举手发言的样子。
由于走得太急，气喘吁吁的他脸部微微泛红，靠近赤司面前却还没放下附在耳边的手机。
“出国的话，以后还是有很多机会的啊！我们做了朋、朋……”

倒吸了几口空气的嘴里，说着更加莫名其妙的话。

“看你，像是对我告白呢。”红发男人立马打断降旗的话，一边把手中弥漫热气的咖啡杯递给降旗，一边轻笑地调侃道。

“啊？”
呆愣不已的降旗已经忘掉接下来说的朋友两个字，机械式地握住稍微烫手的杯子。过了两秒钟，反应过来的他尴尬着假装笑了声，一屁股坐到赤司的旁边。

“赤司君是在开玩笑啊……是哪里的笑话吗？”
“嗯，自己想出来的笑话。”

降旗冒着冷汗接不上话，低头看着双手握着的纸杯，里面倒映着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。

“赤司君，太让我想不透了。”

“你刚才不是想说我们是朋友吗。”赤司转过微笑的俊脸，又递过一份三明治，眼里充满了降旗读不出的感情，“以后会有更多机会让你了解我。”

背后，落地窗外晴空万里，蔚蓝宆空下，驶向远方的飞机在云沫中划下一条笔直清晰的白痕。
金黄和煦的日光洒满大地，爬上两人的脊背，暖意渐浓。

美好的天气，心情一如舒畅。

想那么多干嘛呢。

“好、好的！”

他只能乐观地希望，他和赤司在将来能够做好朋友。

“那个……”
降旗突然听到背后一声踟蹰不已的女声，立刻回过头去，就看到一张漂亮的脸蛋绽放笑容。
“社长，我来了……降旗君，你好。”

什么？晴爱怎么来了？！

棕发青年差点把口中的咖啡喷到逐渐靠近面前的樋口，他瞪大了眼，然后把疑惑的目光放到了身侧的赤司。

“因为航班延迟，商讨时间的安排受到阻碍，德国那边的分公司希望派多一个人过来帮忙。”
赤司说着说着却奇怪地一顿，殷红的眼神
暗了几分。

为何偏偏是她。

“额……你好，樋口小姐。”
降旗装作用着生疏的语调问候，接着想把手中喝完的纸杯扔了，却猛地被樋口的主动完全止住了动作。

“降旗君吃早餐了没有？大病初愈可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……”
青年呆愣地看着，樋口笑容满面地拿过他无力手上的纸杯，于是就在赤司瞩目的眼皮底下把自己刚买的面包硬塞到他的手里。
正想拒绝地回应，两人的耳边响起含着寒气的话语。

“光树已经吃过了。要走了。”

机场大厅回荡着航班启飞的提示女音，降旗讪讪地回拒了樋口的好意，赶紧跟着赤司若即若离的脚步，拖着赤司和他的行李箱将其放好，一同走到入机通道。
樋口很沮丧，也不得不压抑着失望的情绪，整理好额前凌乱的刘海，跟随着前方步调一致的赤司和降旗。

头等舱里只剩下降旗他们三个人。

赤司总习惯坐在靠窗的座位，可唯独这次却让降旗坐在里面，和他坐在一起。而樋口无奈地按照社长的要求坐在过道的一边。
其实樋口在登上飞机的时候就想要先下手为强，在降旗坐下的那一刻坐在他旁边。谁知身为尊贵社长的赤司竟然很快开口，为了方便工作，要降旗和他坐一起。

纳尼？！工作不是都做好了吗？！

降旗和樋口异口同声地在各自心里愤懑吐槽。

青年不是讨厌坐在赤司的旁边，而是他很难招架赤司忽然变得刺骨渗人的气场。

“企划案这里，帮我改一下……怎么了？哪里不舒服？”
赤司垂下指着报告的手，托腮注视着不知所措的降旗。
“没有……只是困了……”
随便说出来的假话还能当真，降旗眼角泛着眠泪，打着哈欠，困意席卷而来。

“是吗。那就睡吧。”

卧槽？！说好的工作呢？！这么容易就让我去睡？！

允许了青年睡觉的男人不再管青年到底想什么，撇过头去继续托腮，专心思考策划。

吉娃娃虽然犹豫了一下，但还是抵抗不住自己沉重不已的眼皮，一倒头就睡了。

睡就睡吧……真的……撑不住了……梦里可别再出现……

头等舱的座位是可以设置成躺椅，降旗理应是能仰头睡觉，但是沉浸睡梦的他怎么也没想到，自己的头下意识歪斜地倒在了赤司的肩膀上。

赤司感到肩上一沉，仅斜着瞥了一眼闭着双眼，流着口水睡着的降旗，双手合上文件也开始闭目养神。

那边的樋口看着偷偷开启的手机，发送了几条短信给降旗，过了几分钟才抬起头来，期待地看看降旗是什么反应，却亲眼目睹了此时的情景。

“社长？降旗君睡在你肩上不好吧……我帮你将他……”
“不用，这样会打扰他。行程比较漫长，你也好好休息吧。”
红发男人闭着平静的双眸，面无表情地如此说道。

樋口欲言又止，总觉得哪里不对。再说下去恐怕会得罪上司，她只好乖乖闭嘴，安安静静地做一名美女子。
余下无聊的时间里，这名栗色长发的女子发呆着，慢慢想起，在起飞前的她轮番视奸了降旗所有的博客。
尤其对那位忠实的粉丝印象深刻，渐渐产生了好奇和嫉妒。

如果是降旗君将来的女朋友，就糟糕了！

女人的危机意识瞬间来了，且不说有没有与降旗复合的可能。

降旗足足睡了几个小时，在飞机着陆的几分钟前被赤司叫醒，可睡饱的他难以打断期待已久的美梦。
梦到自己终于要去见那个忠实又神秘的粉丝。在一个高级的西餐厅里相约(面基)，他既兴奋又不安，张望着，寻找有插玫瑰花的餐桌。找呀找，青年突然眼睛一亮，直直凝视着餐厅角落边插着一支白玫瑰的桌子，桌旁坐着一位惊艳的美女。
“请问……你是……”
降旗走了过去，吞咽着口水，心都快飘起来。
“不好意思，你认错人了吧？我男朋友快来了……”

原来是被当作搭讪了啊！

心情跌到了谷底，他非常尴尬地道歉，再次东张西望，环视了全场以后才发现还有一桌是插着红玫瑰。
他坐在那里等了好久，从白天等到了黑夜，还趴在桌上睡着了。

“光树……光树……光树……”
“诶？难道是粉丝……不对……这不是赤司的声音吗？为何……”

他缓慢睁开惺忪的睡眼，舒服枕在赤司肩膀的棕发头颅蹭了几下，擦拭着嘴边已成痕迹的口水渍。

准备起身支出双臂，去伸懒腰的时候，青年朦胧的视线中立刻清晰地出现赤司淡然的脸庞。

眼里，梦中等待的黑影与赤司一点一点地重合。

？！

降旗完全清醒了。

“醒了吗。”

“对不起！我这就……”
意识到自己睡在了赤司肩膀，他马上屁颠屁颠地从口袋里找来纸巾，把他在赤司西装上留下的口水擦干净。

“光树，朋友之间不会介意那么多。”
“话是这么说没错……”
“降旗君，你看来睡得很好哦，做什么美梦吗？”
樋口看准时机插入降旗与赤司的对话，撑起了迷死人的微笑，微微侧身坐着，向降旗温柔地说。

“啊……梦什么的已经忘了……再说，这不是偷懒嘛……”

飞机安全着陆，等赤司动身离开座位，降旗站了起来，把身子稍稍挨向樋口，苦笑地轻声回道。
余光不定地瞥向此时扯好颈边红色领带的赤司社长。

睡糊涂了吧……肯定……
他怎么可能是赤司呢……

更让降旗措手不及的一件事是，在走出德国柏林机场，他打开手机里的博客，接收到了一个惊爆的消息。

我家有只吉娃娃:我喜欢你，真的。